誤讀

你總得脫下虛榮，
面對自己鬆垮的皮膚與點點斑痕，
你仍渴望青春，卻已在死亡邊緣徘徊。

你總得脫下防備，
面對那些自以為是的攻擊與傷害，
你不承認它即不存在，
你不聲張，所有的謠言都將沉睡在下一個夜晚。


窮盡一生你畏懼一切，以畏懼世界來逃避
掩飾畏懼自己的事實。

最後，你總得走到鏡子前，
面對自己蒼白的一生。




【詩】恐懼 / 沒力史翠普
20110905 am0452

遙遠地，遙遠地觀看一座城市
昨夜睡前的吻已消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昏頓中看見你飄揚的裙角
於是我墜落
寧願墜落

迷路的風旅行到一個新的國度
這裡沒有風，只有蝕鏽一切的雨


城市吞吐著每一個背影的寂寞
一個煙圈接著一個煙圈
圈著幾滴眼淚，幾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可能有一個早晨
我們甦醒，發現
世界破碎了
像一個被揉皺摩擦到破裂的牛皮紙袋
每一個事物都變得沙啞粗糙
還有一點起毛


可能有一個午睡

我看見巨大如山的人站在我面前
他遞給我一本書與一張紙
這個世界於是開始有風


風推倒了三千座都市
浪捲走數百個訊息
幾萬棵樹落入世界的裂縫

他們說這是世界的末日

有些東西不翼而飛
如同長了翅膀的秘密
悄悄撲向他人耳際
偷偷散播著上一季的花蜜


海螺靜默的躺著
他的胃有潮浪的嘆息
他不在海中卻藏著海的秘密

1.
他死後
我將他埋在壕坑中

乾涸的血覆蓋他的眉眼
旌旗軟弱的偎在胸膛
為他殉葬

我要跟妳去旅遊
去一個從來沒有人去過的地方
例如夢境，時空扭曲的蟲洞
古老的海溝，死了一千年的都市

我要跟妳去旅遊
數不清的紅色鳥居
幾萬隻飛奔而逝的白狐
許多稻穗紛紛垂頸

凌亂房間
堆疊的包裝袋
咬了一口的蘋果
一杯已經發臭的珍珠奶茶
正妹的人生在發酵

數不清的夜裡我們敲擊鍵盤
如同舞台上的鋼琴家

我的心去了很遠的地方
草原飄泊的旗都已經褪色了
你踩過的足跡
還殘破的留在我心上

一張單程車票
一些再也無法旅行的回憶
我們曾經的世界
隨著那輛鏽得失去時間的車死去了

我們已經足夠堅強去面對這一切了吧
整夜的暴雨，淚水在出發的時候就已經停了
洗過的夜空清澈靛藍


已經不會再傷心了吧
如果我們曾因幸運而擁有
如今也將因幸運而失去

死後第七天
我掀開妳留下的行李箱
栗紅長髮靜靜沉睡
妳臉上的淡紫色斑點
像所有春天的蝴蝶都睡在裡面


我花了七天七夜的時間
細心為妳打包出遊的行李

有人在耳語
細細碎碎的聲音像許多歸巢的魚
洶湧而至


她們敲碎所有絮語從中淘洗八卦
如同海獺在肚皮上敲碎所有無法理解的事物

我用整個世界的詩句去愛
一個虛幻的泡影
一個鏡花水月的吻痕


我用整個宇宙的嘆息去愛
那些乾枯捲曲的樹葉
一棵歷經千百次雷擊的樹

所有的疲倦都以一種嘆息的姿勢進行
幾根燒斷的菸　幾段發霉的愛情
幾首庸俗的詩
就是我生命的全部了


有人說只要跳上車來一段公路之旅
就能告別沉疴的皺褶
孤獨及其所創造的

這個世界喧鬧不停，
每天都有爭端都有傷害，都有距離都有誤解
我們可能越來越緊縮，可能越來越脆弱，
可能越來越恐懼與人真實面對面的接觸，
那些話語裡的回音與沉默的緊繃，
都讓人足以喪失一切勇氣。

隔著網路，隔著一道又一道的牆，
我們捍衛自己的堡壘，

從一閃一閃明滅的燈光開始
我的身體裂開了一條縫
整個世界開始搖晃
我再也沒有站穩的力氣

世界裂了　
宇宙裂了
黑暗裂了

絕望的聲音敲打眼廉
長長的睫毛欲振乏力
像一隻再也無法飛翔的蝴蝶


血紅的淚爬過面頰
落入耳朵深處的海洋
那裡，潮汐正拍打著所有心碎

銀魚游過門扉
優雅從容地像是一場華麗遊行
牠們無聲地擺動尾鰭
試圖把秋日的楓紅搧進屋內
也把人們的心搧涼


微笑的眉梢
赤腳走過三個季節

夜哭的風在捲過街角那刻消失了

托缽的行者在微曦中揭開密封的甕

許多秘密振翅

飛了出來

恆河水在流淌了千年之後

將死者運往冥界，生者逆回人間

那一只缽，載著嘆息的靈魂

走走停停　搖搖擺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