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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有人問我關於寫作的事情。

有的人是在寫作過程中遇到問題,有的人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始,也有人,用一種期待渴盼的眼光看著我,期待我開課,或期待可以看到更多教學等等。

我並不是最好的老師,我體力跟精神都很有限,沒辦法出門超過三小時,沒辦法持續撐在電腦前,我的人生就是不斷的選擇與捨棄,早上跟銀快聊起時,才想起去年有一半以上的時間,我的體力都只夠當天上課兩小時,一下課就掛了。上課前也不能外出或做其他事情,因為體力就那麼多,消耗完就沒了orz  所以挑了一樣做,就勢必得捨棄另一樣。

也不是沒有埋怨過這種事情,不過體力雖然差,精神雖然狀況不好,常得靠B群蜆精過活,但至少不像過去幾年那樣,不斷的生病吃藥,人生不停地被病痛切割,只能倒在那邊奄奄一息。

很多人無法理解所謂的病弱是怎麼一回事,常會有人說「怎麼可能?只要這樣或那樣」就好了,到後來我也懶得解釋了,因為病史太長,狀況太嚴重,最後就只能用一句「我很虛」帶過。到了今年,因為試著運動(還是不能超過二十分鐘,超過通常就開始眼前發黑,全身發軟了orz)跟調整飲食(自己煮真的比較健康),身體狀況逐漸轉好,但即便是這樣,寫作還是用ㄍ一ㄥ的。

常常寫這樣一篇文章都得想過很多遍,剛好有個衝動就寫了,寫完後總是要倒好幾天。有時候會被說,「真不曉得那種激勵人的能量是從哪來的」其實,我是把當天的兩小時用在這裡了XD

如果我有選擇,我想我應該也會在職場上廝殺吧(之前真的去廝殺過~不過不到兩年就病倒,再次開始我的臥床生涯),寫作是我在無路可走的時候選的一條路,而且我深深愛上這條路。因為那是病得亂七八糟,一天神智清醒不到幾小時的我,最能做也最適合做的事情。其實我並沒有退路。

我在上課跟寫部落格時也許是不同的狀態,因為上課需要鼓舞學生舉譬喻的部分多,私下寫作時則是沉澱及與自己對談的時候多。

所以常常有很多事情跟狀況,有很多訊息與想法,聽的當下我都會認真去聽,可是總是需要隔幾天,當我沉澱下來之後,我才有辦法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那樣?是不是有解決之道?該怎麼解決?

我所能夠提出的想法與見解,大多是自己摸索而來,有時候,很多問題甚至是在跟朋友討論時,才突然想通可以這樣處理,或是那樣處理。我沒有老師,沒有一個可以憑依的對象,我的老師就是書跟身邊同樣身為創作者的朋友與學生提出來的問題,畢竟有很多東西,當你還沒有遇到的時候,其實也不可能想出很好的解決辦法。

總是遇到了,才知道如此細微的部分也可以讓一群人卡住,動彈不得,才知道也許可以用什麼方法來解決。

 

寫作固然可以教授,卻不像任何技藝,可以在短短幾小時,幾天,幾個月內學成上手,甚至從此晉級專業。

總是需要時間來克服許多困難,因為知道「寫作的理論」不代表能夠在寫作上運用自如,知道訣竅不代表能靠訣竅撐完整個故事。有些人依賴靈感,有些人要有fu才行,還有些人需要強大的自制力和耐性。可是就算擁有了這些條件,擁有了上百本寫作教學書,也不代表就能順利寫出小說,順利成為作家,大紅大紫。

 

香奈兒的服裝設計師拉格斐在其時尚大帝記錄片中曾經說過一句話,「時尚本來就不公平」,他說如果要公平可以去考公職或做其他行業,但寫作也如同時尚一樣,不是身材好臉蛋佳就能當上一線名模,很多事情,機運也好,能力也罷,是捏不準的,並不是只要按部就班一階一階爬,就能直接走上頂端。也不是只要態度好,就能一路撐下去,打遍天下無敵手,這是絕對不可能有定論的。

金字塔的底部永遠是最容易的,但隨著越來越往上走,金字塔頂部只會越來越尖,容納不了太多的人,於是在廝殺過程中,不斷的會有人因為意志不堅或是條件不充分而落馬。一個人也許僥倖能有幾次幸運,沒兩三下功夫,還是容易讓機會溜走,也沒什麼磨久一定會更好的「真相」。

「真相」是--個人資質不同,沒有辦法量化時間來抓出絕對可行的辦法,因為決勝的並不是文筆,文筆雖然是基礎,但其實只佔了最小一部分,重要的還是故事。好不好看?吸不吸引人?有沒有魂?能不能牽動人們的情緒,讓人投注其中?

就算跟了名師,也不代表能夠從此一帆風順,名師也許可以告訴你,這裡有什麼規矩,那裡可以注意什麼,他也許可以告訴你理論或訣竅,但沒有辦法代替你為你的故事注入一抹魂魄,或是讓你對你的角色產生愛。除此之外,現實的問題,作家本人的心理障礙,希望落空,忌妒,人心如此多變,沒有永恆的天真。

寄託在某人某事某出版社某個行銷活動上,期待過稿出書大紅,然後失敗,不管是退稿還是賣砸了,接著就逃避放棄,那麼,是真的愛寫作嗎?還是只是迷信專職寫作的美好,以為只要做了這樣的事情,就可以成為下一個大咖,就可以每天在家悠哉過活,閒暇時去遊山玩水,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別傻了,沒那麼容易的。

(曾聽說過有人年輕時寫了兩首詩沾沾自喜,投稿去報紙人家看都不看一眼,氣得從此棄筆不寫。也曾聽過有人臨時抱佛腳,隨意寫了一本稿子,自覺完美無缺,結果投稿失敗或是比賽初選都沒上,氣得大聲叫罵,懷著質疑與憤恨到處質問......最後,當然也沒繼續寫了)

去超商打工,去餐館打工,去當一個庸庸碌碌的上班族,每天乖乖上班下班補貨打單,一個月過去之後,回報你所付出的時間,會有一筆款項準時入帳,可是辛苦熬了半年的稿子,只要被退,就一切落空了。帳單,伙食費,房租,雜七雜八零星的費用,稍早買的資料書,為了取材而付出的心血,在家的冷氣費或是咖啡館的咖啡錢,都不會有人支付。

寫作,從古至今,從國外到國內,都不輕鬆。

我有一陣子很認真在看各地寫作者的文章,後來發現,每一個國家,每一個寫作者,或多或少都會抱怨寫作很難賺錢,過得很苦,出版機會不多,市場不景氣等問題,其實不管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有人羨慕大陸作家或是外國作家因為賣出版權因為賣得好,買車買房。可是那些人也只是金字塔頂端的少數,否則為什麼這麼多人同時在寫,上頭卻總是只有那幾個人呢?那些數得出來買車買樓的人背後,有多少拼命寫稿,卻始終沒被注意到的人呢?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真正公平的事情存在,不說別的,當我們踏進書店想找一本書看,茫茫書海中,我們掂著手上的零錢,千挑萬選買下的,也只是其中一人的作品。而這一人,是金字塔頂端?還是末端呢?

就算去其他地方工作,也不一定能得到所謂的「公平」。因為人所謂的公平,往往是期待自己能夠成為那個優勢,擁有更多資源,更被捧,更被重視。卻不會注意到自己已經擁有哪些資源?已經享有了哪些東西?

如果懷著怨恨面對寫作,如果成天質疑出版社不夠重視自己,那只會過得越來越痛苦而已。

我不願意這樣,所以我從不怨恨出版社或市場,當我們是寫作者,我們當然想寫自己想寫的故事。但當我們是消費者,是讀者的時候,我們想看到的,當然是我們想看的故事。市場,只是忠實反應製造者與消費者的想法而已。

我也被老東家退稿過,也曾有稿子不知道該去向何方,也曾有談妥的事情吹了,當下會氣會怨,可是當我不服輸繼續精進時,才知道我錯在哪裡,我曾迷失在某處,曾以為找不到自己想要的路,卻沒發現只是自己沒睜開眼睛而已。

然後我變得慶幸,慶幸有那些瓶頸與阻礙,讓我可以更上一層樓。也慶幸我自己居然有可以去時時檢查自己心態的想法,那讓我在卡了一陣子之後,能夠飛得比之前更高,在文字上得到更多的自由,而不是變得面目可憎,變成一個不懂得感恩只肯抱怨的人。

試著不再怨天尤人,接受眼前自己的處境,不管那是好還是壞,自己承擔起自己的一切,不管有多少慾望與渴求,該付出的努力就好好付出,不要一邊斤斤計較自己付出了多少,世界就該回報我們多少,不要貪得無厭,而是腳踏實地,好好去實踐自己要的人生與生活。如果得不到我們想要的東西,有時該檢討目標是否不切實際?有時也許是我們努力得不夠,有時,也許是世界已經用另一種方式回報你了。

最近偶然看到某些關於寫作的文章,因為作者本人沒有出書經驗與編輯經驗,卻敢洋洋灑灑寫一大篇建言,惹得很多人都很不開心,覺得沒必要被這種莫名奇妙的事情教訓。(被罵的作者看到了心情也會很難受吧~畢竟他原本只是想給大家一點建議) 看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其實我也想了很久。

我何德何能可以在自己的部落格裡大放厥詞,寫些我自己的感觸與我在乎的事情,卻受到許多人的稱讚與祝福呢?也許某種程度上我也以為自己能夠給誰一點建言,一點幫助。但其實,人們無論去寫什麼樣的文字,到頭來還是為了自己。

不管是為自己解套或是為自己聲張,不管是為了彰顯自己的獨特,或是釋放出「我很行」的想法,也許人在個性中屬於卑劣的那個部分裡,這樣的心思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吧!如果不是心中有一點話想說,又何必仰賴言語或文字這樣的媒材呢?但我寧願是為了告訴我自己,今日省察到這一點,明日就捨掉這些臭掉的小樹苗,我想做的從來不是炫耀,而是告訴那些深陷泥淖的創作者,我也在這裡。

 

記錄那些走過的足跡與片斷,那些曾經自大或自卑的時刻,是我用來自我省察的方式之一,我期望自己可以永遠不要忘了-- 一定要再往前走

不要忘記了,這世上沒有活著的神,任何依賴與包裹著幻想的投射都是不切實際的,

既然踏上寫作這條路,我們能創造的殿堂,就是我們筆下每一個字鋪成的。

所以,今後也會一直寫下去:D

 

還請大家多多包涵喔

 

 

 

 

 

PS:附圖的照片是沒力遠在海外的好友寄來的禮物,抱著貓的溫柔女子~收到好幾天了,一直拿在手邊把玩,我喜歡這溫柔的禮物,也時時提醒自己,要再對旁人與自己都更溫柔一點,沒必要那麼苛刻,有些情緒與不安他總會過去的,唯有此刻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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