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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性歡喜 黃寶蓮  (20070119)
 
    因為專欄,每週不論有沒有意願,想不想寫,時間一到就必須交差,書寫的快樂因此轉變成工作的負擔,專欄書寫尤其讓人成為一個定時的文字生產者;是以每星期截稿日交差之後,就飛奔到屋外的公園痛快的曬夠一小時午後暖呼呼的冬陽,然後走小路去「滿記」喝一碗核桃露,或者更放肆一點,去SOHO的咖啡廳,吃塊乳酪蛋糕、巧克力慕絲……,接著,逛書店、鞋店、隨便亂走亂逛都開心無比,因為剛從死線(港式譯法deadline)裏活過來,歡喜如新生。 
  
    到了這個地步,不免就質疑起寫作,如此關著門面壁思考的孤獨行徑,如果沒有讀者、沒有報紙雜誌的出版、沒有網路的七嘴八舌、支撐一個人持續寫作的,除了熱情、信念、死線壓力之外,還有什麼其他動機與意義?


    「我寫,因為我天生喜歡寫。我無法像其他人一樣做平常的工作。」莫罕.帕慕克在諾貝爾文學獎的演說詞裏這麼說,他有幸生在一個優沃的家庭,天生又有不寫便無以存活的執著;現實裏相信有很多人也不願意,但又不得已的做著許多庸碌尋常的工作。
 
    當然,「生性歡喜」只是創作的基本條件之一,帕慕克為自己的書寫立了不下二十種理由﹕除了熱愛他所生長的伊斯坦堡與歸屬的民族文化,很多理由是屬於非創作理念中的感性訴求,比如,因為憤怒生氣,因為害怕被遺忘,因為喜歡被人閱讀,喜歡閱讀自己的書寫,甚至是喜歡浮世虛名、享受聲名所帶來的好處……種種,真誠坦率,道出一個寫作人各種可能的內心面向。
 
    十年的寫作之後,帕慕克依舊懷疑:繼續這樣下去,是否應該放棄!在將自己的全部生活與精力全數投入寫作之後,他無法停止焦慮和絕望,在不斷的對抗與掙扎中害怕將有一天,必須承認失敗,屈從於這種不安,而放棄小說的寫作。
 
    所有寫作者恐怕都難免除這樣的焦慮與不安,面對環境與市場壓力的疑惑與信心的動搖。早年在台灣訪問詩人周夢蝶,很世俗的問他如果再有一次機會,將選擇怎樣的人生?詩人也很實際的回答:「先要有工作,再要結婚,然後才做詩人。」只是,有了工作又結了婚,生活恐怕就陷落在柴米油鹽了!
 
    但是,也非所有創作者都必須在孤苦落魄中歷練靈魂,帕慕克後來發現「很多傑出的作家是在眾人圍繞的溫馨家庭生活中書寫,在熱絡繽紛的交際應酬中創作」。
 
    在伊斯坦堡這樣一個被認為是「鄉下」的地方,帕慕克很早便自覺到知道自己所在環境的無法自足與缺憾,是以,和父親當年提著皮箱遠走巴黎一樣,他的心嚮往另一個遠方,以為那裏才是世界的中心,權力之所在。這是所有邊陲作家恐怕都難以避免的先天局限,文學世界主要還是操縱在英語書寫的國家,世界上每年出版的翻譯外語文學作品,只占總出版量的百分之三。
 
    然而,「人都是相似的,當作家將自己經年累月的關閉在一個房間裏,以這樣的姿態表達單一的人性,就顯示了一個沒有中心的世界。」人性,是以成為跨越障礙與局限的橋樑,那也是所有偉大作品具有的共通性。
 
    「真正文學的起點,是從作家把自己與自己的書籍一起關閉在自己的房間裏開始。從這裏進入自身的探索。」無論你的心裏是一座靈山或斷背山,寫作絕對是「一個人的聖經」,一個人依賴自己的信仰,踽踽獨行的寂寞路途,不論有沒有人閱讀,會不會被人記憶!不論你是什麼種族國籍,以及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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